[转贴]三国关键战役系列---官渡之战

劉克勤

汉建安五年，这年爆发了关系到北方两大强藩的生死决战----官渡之战。这次战役的发生和发展相当具有戏剧性，颇为值得大家一起玩味一番。

当时北方割据形势
建安四年北方主要存在四大势力，背面的袁绍刚刚吞并公孙瓒、张燕、公孙续，北方四州全部落入袁绍手中；而骁勇的大司马张扬居然死在一个小丑手里，地盘人马便宜了袁绍，真是天爱袁绍也；另一方面这年中，袁绍通过一系列相当有效的外交手段，得到乌桓的支持，可算春风得意。南面的曹操在四年前成功接回献帝，政治地位相当稳固，这四年中虽然极力向四周拓展，但是相当不顺利，一个张绣就耗了曹操相当的兵力和物力，直到建安四年才因为三国第一投机商人贾诩的助力，才算解决了这个肘腋之患。在之前的建安三年曹操终于吞并了东面的夙敌吕布，但是可能出于兵力和物资消耗过大的缘故，曹操将青、徐两州（实际上主要是徐州，只有青州一个小角而已）全部交给了当地豪强臧霸，使臧霸成为国中国，并成为北方一支举足轻重势力；这个决策相当不可思议，但是从以后来看，效果相当的好，也使得曹操可以在建安四年集中兵力对付袁绍。在西面的关中，分散着大大小小的豪强势力，其中以马腾和韩遂两支势力最强，但是由于整个关中势力分散且都不强，对曹操并不构成威胁。

交战双方当时的形式
袁绍
建安四年前的袁绍表现的相当出色，可以用老道精确来形容，比当时曹操要显的高明成熟的多；袁绍先用合纵的手段，狠狠的耍了一把公孙赞。他先是诱使公孙瓒攻击韩馥，逼迫韩馥向袁绍靠拢，然后顺利的吞并早就非常崇拜袁绍的韩馥，迅速占据一个大州，而后逐退公孙瓒；其后又借公孙瓒的手杀了朝廷派来的名士宗族顶头上司刘虞，既把脏水泼给了公孙瓒，又给自己戒除了一个麻烦的绊脚石，最后还顺理成章的找到攻击公孙瓒的好借口，真是一箭三雕。很快河北诸郡顺利的站到袁绍的大旗下，北方只剩下夙敌公孙瓒了和河内太守张扬；到建安四年，经过10年的死杀，夙敌公孙赞终于死在袁绍手中，而河内张扬也毙命杨丑，人马地盘自动送上门，北方四州全部落入袁绍手中。而北方强族乌桓在袁绍的几番诱惑下，忠实的成为袁绍的坚定盟友。
此时的袁绍拥兵超过10万，还有一支人数达到一万的骑兵部队，并且奢侈的拥有当时非常令人羡慕的300名重骑兵，在当时这是相当稀有的，即使是强大的曹操还没有一个重骑兵，而且全军只有两副马铠，可以说袁绍拥有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。
不过袁绍在建安四年时，刚刚完成北方四州的统一，内部并不稳固，（也是为什么他要让自己的儿子和外甥来作为四州的最高长官的缘故；这虽然成为后世批评袁绍没有远见的证据，但是我认为这样做无可后非，毕竟当时袁绍才得四州没几月，而袁绍自己也是春秋鼎盛，根本不存在后世的问题，只是后人事后诸葛亮，找了借口而已。而袁绍没有去迎献帝，这也并不是什么错误，因为当时袁绍自己就公开不承认献帝的合法性，毕竟是董卓立的，作为反董卓的盟主，不承认也是正常，自然没有去迎也就合情合理了）军队疲惫，物资不足。

曹操
曹操在建安元年之前的表现用拙劣来形容，在政治上更是相当不成熟，比吕布强不了多少。讨伐董卓的武装大游行结束后，曹操借助黑山大起义的机会，强占了东郡，顺利的取得一块根据地；而后青州黄巾起义军击败刘岱、鲍信，迫使鲍信举州投靠，曹操就这样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占据一州之地，在平定黄巾起义后，收编了30万降卒，并且掠夺人口近百万，这时的曹操应该用爆发户来形容了。也许是来的太容易，得意忘形的曹操回兵东进，想迅速吞并徐州；陶谦虽然昏庸，但是实力并不比曹操若，何况曹操自己连续征战，中间没有停顿过（三月才得了兖州，到了十月就开始征讨陶谦，中间打袁术、平厥宣，不亦乐乎），况且之前陶谦还是曹操的盟友，讨伐的名不正言不顺（老父被杀，就迁怒一州）；战事自然是耗无悬念的陷入僵局。在此战前，曹操愚蠢的杀死了名士边让，理由是嘲笑曹操，这样的行为简直和董卓之流；兖州士族大为失望，张邈和陈宫合谋迎奉吕布，整个兖州只有荀彧、程昱驻守的鄄城和范、东阿二县没有叛变，其余全部到向吕布，可以说曹操2年的努力瞬间失去，真是来的快，失去的快啊，很符合爆发户的本色。可能吕布被突如其来的大礼乐晕，居然没有迅速阻断曹操的归路，不然曹操可能早早就出局了。在濮阳之战中吕布顿挫曹操，曹操窘迫到要举家投靠袁绍的地步。要不是吕布出身低微，又缺少政治头脑，难以得到兖州士族的支持，花了正正一年的时间，才将吕布逐出兖州。建安元年，曹操做出了他一身做英明的决定，迎奉献帝；一方面政治上，曹操获得了正统地位，稳定和巩固了刚刚夺回的兖州士族的心，极大的弥补了杀边让造成的影响，同时兼并了洛阳一带的无主之地（天子的直辖地区）。其后通过屯田招募流民，充实自己的实力。不过很快曹操就翘起了自己的尾巴，在收编张绣中，居然把张绣的嫂子拉进了自己被窝，真是荒唐透顶，使得本来顺利的收编变成溃败，而张绣联合刘表，长期威胁曹操。在两次对张绣作战不利的情况下，曹操将矛头指向徐州的吕布，此时的曹操实力远超过兖州争夺战的时候，只一个月，弱小的吕布就死在曹操的绳下（给勒死的）。建安四年，难缠的张绣终于投降了，到此，曹操经历坎坷的10年，终于雄居北方，真是不容易。
曹操在战前的兵力大约也在10万左右，不过徐州地区臧霸不算在内，不过军队装备和训练不如袁绍（多次遭到重大损失），所以军事实力逊色不少。

射犬之战
射犬是个战略要地，本来属于张扬的地盘，在张扬死后并入了袁绍的版图。此地有位置非常重要，向东北可以威胁邺，向西可以通过孟津港渡过黄河，染指关中。向南则可以威胁敖仓（历代屯粮所在），真可算是个好地方啊。
建安四年，刚刚归附袁绍才一个月的眭固进驻战略要地射犬。这着相当有远见，这既可以将这支并不可靠的部队作为曹袁的缓冲，还可以威胁敖仓，并且窥视关中，使袁绍占据比较有利的战略地位。曹操也不是傻瓜，迅速作出反应，将军史涣、曹仁合围射犬；此时眭固自知兵力不足，于是一面主力向袁绍靠拢，一面求救；不过曹操的动作太快，在射犬北面犬城截住眭固了，结果眭固全军覆没，本人也丢了性命。曹操率主力围射犬，失去主力和主帅的守军自然无心作战，很快就投降了。这次的交战可以说曹操反应神速，没有给袁绍任何发挥的机会。到此河内全郡为曹操控制。
此战曹操表现的相当出彩，一方面拔掉了这个钉子，另一方面使自己在战前获得一个较好的战略态势，将对方的可选择的攻击方向大大缩小，便于曹操作出正确防御方向。

序幕
建安四年八月，曹操率军进驻黎阳，命臧霸北上防守青、徐，命于禁进驻河上郡，震慑关中的小军阀。这个部署应该说作为防御方曹操的先期预防性部署，可见前面的射犬之战后，已经意识到其后遗症。不过曹操的布局应该说中规中矩，没有什么特别。不过袁绍并不急于动手，而是先进行了一系列的外交活动。
首先袁绍诱使张绣合作，希望可以前后夹击曹操；这招相当厉害，张绣和曹操激战4年，可以说按照理论上，实现不难，而且还派了使者收买贾诩，应该说做足了工作；可惜贾诩早就分析了两个人，认为曹操这个买主出价会更高，于是最终选择了曹操这个新老板。不过袁绍很快找到更好的合作者；刘表很快就接到袁绍合作信，这个滑头答应的到也干脆，可惜袁绍这回被人耍了。
此时曹操虽然出高价买了贾诩这份大礼，不过还没高兴一个月，刘备利用截杀袁术、抢夺玉玺的机会，率兵进占下邳，杀死徐州刺史车胄，随后进囤沛，并且击退了刘岱、王忠的征讨。可以说刘备坐稳徐州，并且和袁绍搭上线，从侧面威胁曹操，真是要命。不过刘勋的归降又多少算给曹操的安慰奖。
这刚开场，曹操表现继续不佳；袁绍继续使用已经运用烂熟的计谋，只是运气不佳，同时在这近一年的时间内，袁绍对四州整顿，休整军队，囤积物资，这个表现相当的老道。

第一阶段
建安五年，这年开头，曹操作出一个冒险的军事决策，首先集中兵力平定刘备的叛乱。这次平叛行动非常迅速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，就镇压了枭雄刘备。曹操为这次行动，作出了一定的战略调整；首先主力转向徐州后，放弃了重镇黎阳，沿河防御，而大本营移至官渡。史书虽然认为袁绍“见事迟”，但我个人认为是曹操动作太快，而刘备败的太快。二月，袁绍终于动手了。袁绍首先派大将颜良、淳于琼、谋士郭图率军攻夺曹操的发家地东郡；自己率军进占黎阳。东郡太守刘延率军进屯白马，并且将求救信给曹操。袁绍这样部署还是相当高明的，东郡是曹操老根据地，用偏军攻击，很有引诱曹操来援，而后可以主力进兵河内郡，攻击曹操腹地。这招很有声东击西的味道。曹操也差点上当，幸亏荀攸及时提醒。很快曹操由延津渡河，佯装攻击袁绍侧后，派关羽、张辽为先锋，率主力突袭白马。袁绍果然上当，率军离开黎阳，准备迎战曹操；此时白马的颜良缺乏心理准备，但是也不愧名将，立刻率军迎战，于是就发生了关羽斩杀颜良的故事，虽然很是感觉象神话故事，但是这是事实，就这样击退了颜良军。不过随后曹操犯了一个错误，下令迁徙白马周遍的居民到后方，这个动作很有掉小资不愿意吃亏的味道，但是这也留下了一个致命的破绽。沮授迅速发现了曹操的这个错误，建议袁绍主力进屯延津，派精锐突袭官渡，这招很是精妙，曹操由于带着老百姓，行动缓慢，所以很难快速对这招作出反应，而进屯延津的袁绍主力也会威胁牵制曹操。可惜袁绍此时象是一个被人耍了以后赌气发狠的小孩，没有采纳沮授的计策，而是沿河追击曹操。主力一直追击到延津南岸。而前锋大将文丑和刘备率5千骑兵继续追击，此时由于前面迁徙百姓，造成辎重部队落后，很快就要被追上。曹操迅速集结600骑兵设伏；很快忙于抢夺辎重物资的文丑在伏击中被杀。连续两次失利，虽然损失不大，但是连续丧失两员大将，士气大受挫折。
这阶段相当精彩，双方谋略环环相扣，是三国战史中节奏最快，最精彩的一段，先是袁绍一个声东击西，接着曹操来了一个反声东击西，而后是就地利用辎重为诱饵设伏，前后连贯，一气呵成，精彩！精彩啊！只可惜袁绍没有采纳沮授的策略，否则这战就更加精彩了。初次交锋，曹操大挫袁绍锐气。连续作战后，曹操全军退守官渡，实际放弃了东郡。就袁绍攻击时机的选择上并没有什么不妥，只是在战机把握和战术运用上显示了两个人差距。

第二阶段
曹操退守官渡后，战场上陷入僵局。此时曹操后方出现了问题，建安四年以前种下的恶果在这年七月来了一个总爆发。由于曹操这10年发展的不顺利，物资消耗严重，特别是几次征讨张绣，更是大消耗；加之曹操所占据的地区处于常年战乱的中心地带，人口流失严重，虽然实施屯田大大改观了人口问题，但是依然无法解决税收不足的问题，于是长期实行的高赋税就为今天的爆发埋下了伏笔。秋，七月，汝南、颖川地区发生大面积的叛乱，袁绍迅速抓住这个机会，派出刘备率军进驻该地区，从曹操背后威胁许昌腹地。此时曹操表现出高超的政治才能，首先是接受李通的建议，所有赋税征收全部停止（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地方可供征收）其次废除新科律，用比较温和的三典律替代（高赋税通常需要严刑峻法来配合）。接着派出曹仁统帅全部骑兵，连夜奔袭汝南，迅速击溃刘备；曹操政治军事双管齐下，迅速平息了这场危险的风波。在这场风波中，曹操的手段高明、果断，充分显示了王者风范。其后刘备再次流窜到汝南，就再也无法威胁到曹操，可见之前的措施相当有效。

第三阶段
战事拖如建安五年，冬，十月。双方在互有一些小的战事，基本处于对峙状态，此时汝南事件的后遗症开始体现----曹操要断粮了！由于为了平息风波而停止的征税，而曹操并没有多少物资储备，军队很快就出现了物资供应不足的境况，此时曹操有意退守许昌，询问荀攸，荀攸坚决反对；荀攸的话虽然慷慨，但是并不能根本的解决曹操的问题，此时一切已经向袁绍所希望的方向发展。事情就是这样微妙，如果一切顺利，曹操将被迫率领全军对袁绍决战，那么袁绍完全可以凭借坚固的营垒拖死曹操，战争是双方总实力的较量，此时曹操充分体会到袁绍的可怕（袁绍将河北经营的相当有声有色，只9个月时间所囤积的物资，消耗到现在依然充足；而以后曹操啃河北如同在啃铁板一样痛苦）；可是一件意外的事情让一切改变了，许攸的叛变给曹操带来了一个重要情报----袁绍的物资中转站；很快曹操挑选5000精锐，借助夜色，穿过袁绍布置的警戒线，直接攻击乌巢；袁绍征战10余年，这种物资囤积地的重要性自然非常清楚，所有在这里驻扎了万余人，并且命大将淳于琼为主将。淳于琼并非什么酒鬼，曹操到达后，立刻就被淳于琼发现，大概连曹操的人数都数过，见曹操人少，居然主动出击，结果被曹操一个攻击就干回去了。袁绍很快也得到了曹操攻击乌巢的消息，这是袁绍做出一个决定，这个决定被后事当成袁绍愚蠢的有力证据来反复提及，但是自己推想一下，这个决定是有他高明的地方，袁绍派轻骑兵支援淳于琼，派大将张颌率大军攻击曹操的营垒；如果曹操攻击乌巢的兵少，那么淳于琼的一万兵力加上由后面急袭的轻骑兵可以吞掉曹操；如果曹操攻击兵力多，那么曹操营垒留守的兵力就会少，那么张颌就可以迅速夺取官渡，而乌巢和援军的兵力可以拖住曹操一段时间，那么到时袁绍可以回过头来围歼曹操，即使曹操夺取了乌巢，那么丢失大本营的曹操很快就会暴露在袁绍面前，一样被围歼；可惜袁绍少算了一层，曹操此去是拼命的（不拼命不行啊），而这5000精锐在这个不要命的主帅催动下，居然迅速吃掉了淳于琼和援军，张颌则毫无悬念的没能完成任务（重兵防守，怎么可能完成），并且明智的选择了新老板。计谋完全落空的袁绍，此时能做的选择，只有撤退；撤退很快成为溃退，袁绍很快退入黎阳，并就地开始收拢溃退的部队。

迷一样的结局
史书记载曹操坑杀袁绍七八万人，也就是说袁绍主力在此役全军覆没，不过我个人并不这么认为，战果显然没有这么大。理由有三。
1． 袁绍败退后，冀州全州叛变，但是曹操居然不敢进兵冀州，只是在河上郡炫耀一番后就走了（只收拾了一个仓亭军），而袁绍只两个月就迅速平定了冀州全州，从这点看，袁绍并没有伤到元气。
2． 袁绍从建安五年到七年五月死，一年半的时间内，曹操居然不敢北上攻击遭受重创的袁绍，这很不合清理，曹操居然不趁势痛打落水狗，而是在家里搞起了发展，随便收拾了一下“枭雄”刘备。
3． 曹操在袁绍死后立刻北征，建安七年九月到建安八年七月，征战近一年，只夺取了半州，而曹操主力一走，全部战果迅速丢失，战线又回到官渡之战前的状态，可见河北主力还在。

人杰和人雄
实际上两位统帅都是当时出类拔萃的人才。袁绍颇具治世之才，在整个战役期间，河北没有发生任何叛乱，足见河北内部相当稳固，而袁绍统一河北只有一年；而袁绍只用不足一年的时间，就囤积了大量物资，激战近一年，依然物资充沛，足见其后勤转运之才，当可萧何媲美。在这个战局中，虽然在战术上屡次输给曹操，但是其谋略用兵可圈可点，特别是，实际战役发展方向都是在朝向袁绍所想的方向发展，只是一个意外被曹操抓住，才招致失败。综观整个战役，袁绍当成当时人杰。
曹操的表现，应该用时来运转形容，曹操的军事才能在整个战役中，表现的淋漓尽致；而就其治理的才能，应该用出类拔萃形容，无人可比，曹操的领地始终处于动乱，没有河北的稳固，但是曹操依然可以和袁绍对战近一年，而平息汝南上，更是表现出曹操的高明和远见，可见其才只有诸葛亮可比。战局发展虽然始终无法把握，是双方经济势力上的差距，并不是军事才能的问题